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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舌尖上的张北

    信息发布者:王老根
    2019-03-23 21:16:01    来源:孤卧僵村   转载

    中国张北,端午节到来,后草地吹来不三不四的季风,苦逼正在工作,又到了每年最忙碌的季节——加班季。


    南门口老牛的烧饼带来的大量碳水化合物,可以维持繁重的脑力劳动后身体所必需的蔗糖,保证苦逼一上午充沛的精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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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中午,骄阳烧烤大地,莜面顿顿香的小饭店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。年轻的女老板清清爽爽,不住嘴的招呼客人。一笼儿一笼儿的莜面正在炭火大灶上接受入口前的最后一次洗礼,经过三生、三熟之后,这个生长在坝上草原的小精灵将变身成完美窝窝、鱼鱼。酸菜在大缸里已经呆了整整三个月,真菌与大青盐相互浸润,产生浓烈的酸爽,与蘑菇、猪肉一起炖10分钟后,成为蘸莜面的汤汤。看似粗糙的食物搭配产生令人匪夷所思是效果,极强的饱腹感能够迅速平复一个上午的劳累,粮食、蔬菜、肉类和菌类一起,成了坝上人餐桌上每天离不开的美食。

    第二集---自然的馈赠


    张北拥有中国最富戏剧性的自然地理景观,高原,山林,湖泊,山无头、水倒流、无霜期短、昼夜温差大。这有助于一个物种--苦菜的形成和保存。为了得到这份自然的馈赠,人们采集,挖掘。穿越四季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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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坝头田间。
    松软的土壤中,种子正在发芽。
    二霞寻找着一种精灵般的食物--苦菜。为了获得最新鲜的苦菜,二霞起了个大早,一家三口骑着摩托车来到离家很远的地方,只有人迹罕至的地方才会有好的苦菜。一场春雨,苦菜赶在其它野草的前头,早早露出了嫩绿的芽。一把铲子,一个筐就是今天劳动的全部工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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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苦菜性寒、味苦,无毒,是一种药用食用兼具的野生植物,药名叫“败酱草”。苦菜嫩叶中含多种氨基酸,多食有助于增强机体免疫力,还有减肥、养颜、消暑保健、清热解毒等作用。在物资极为匮乏的年代,苦菜曾是父辈们的救命粮草,青黄不接的五月,这略带苦味的精灵会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。随岁月更迭,如今,苦菜已经成为餐桌上的新宠,成为坝上人招待远方客人的一道必不可少的美味。


    一个小时之后,二霞带来的筐已经满了,两个小时之后,这筐野菜将出现在县城最繁华的早市上。苦菜遍地是,但一根一根挖出来,捡干净,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每天,早市上苦菜不会超过100斤,如此稀少的供应使它的价格不断上涨。二霞一个上午赚到了150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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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苦菜的吃法很多,单独可以成菜,与其它食材搭配,蒸或炒后,略带苦涩的味道与鸡蛋、面粉演绎出各种独特的风味。最为典型就是一种叫做懒汉卷的吃法。焯好的苦菜加入淀粉极高的土豆丝,加入各种调料均匀搅拌成陷。摊放在莜面做成的面皮上,卷起来,刀切成型,上锅蒸。铁锅大火不到十分钟,一道极具象形意义的美食就诞生了,就像一卷懒汉的行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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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苦菜还有一种最简单的做法就是凉拌。来自田间地头的野菜也许只有用最原始的做法才能还原它的真实,才能最大限度保持它本真的味道。葱花、盐、醋、几滴油,不经意间的简单搭配和制作,就是一道经典的美味。生涩中略有回甘,清爽中似乎可以品到泥土的芬芳。

    中午,城里几十家饭店的餐桌上,搭配着草原上各种油腻的肉食。来至四面八方的食客们几乎会吃光所有的苦菜。有人是为了尝鲜、有人是为了健康,但更多的人是把它当做一种回味、一种记忆在咀嚼消化。

    第三集:记忆的味道
    老家的猪已经饿了一天了,因为明天要杀它,今天先得把肚子给空出来,要不肥肠就不香了哈!看来做猪确实不好,临死还得饿着,不像人,就算犯了重罪,临死也必须整顿好的。
    老家的电话催了好几次,猪没的喂了,快回来杀猪吧!其实那是猪没得喂了,明明是爹嘴馋了,娘想孙子想急了,明明是年根儿到了嘛!网上有许多人在回忆“杀猪菜”,回忆儿时日子里油汪汪的大块肥肉。其实,不是所有人都吃过杀猪菜,也不是年年都有杀猪菜的。庄户人家,养口猪多不易啊,攒肥了整个卖了,一家人过年的零零碎碎就都够了。杀了,你家三斤,他家二斤,还都是赊着,今天十块,明天二十的,好几大百不见天不见地就没了,一般人家舍不得。 我和爹都嘴馋,所以每年母亲都养两头猪,一头开春就养,等冬天长大了整个卖。另外一头夏天开始养,到过年的时候,不大不小正好杀,家里留一半,卖给村里人一半。我和爹饱了嘴福,娘却要整整劳累一年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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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杀猪前,爹早早就去六伯家定好日子,六伯是村里唯一会杀猪的,大小刀子好几把,杀猪也不挣钱,就是能饱吃一顿大肉,临走能给六婶儿往家拿一块血脖子肉。一个村子,婚丧嫁娶,逢年过节,一年下来也总得杀个十口八口的,六伯家的肉也就基本不断,就连乡里来了干部,也都愿意去他家吃饭,好赖能有个肉星星,蘸莜面也比别人家的香。头天夜里,爹把缸里,锅里的水担的满满的,把闲房的门板卸了,用胡麻柴蘸水一遍一遍的洗,洗好了准备褪猪用。娘则把一年积攒下来的大块木头全部收拾出来,码在灶头。猪在圈里饿的只哼哼,娘心痛猪,抓把面兑点水偷偷的喂几口,爹也假装看不见,只是嘴里嘟囔---长了乃四条腿,就得认乃挨刀的命。其实,那天晚上,挨饿的不止猪一个,还有我和六伯,都准备第二天吃肉,头天晚上就没往饱里吃哈!天一亮,六伯就进了院,直奔猪圈,骑在猪圈门口挽个绳子套,爹进圈里拿鞭子往出赶,三说两说,猪就按到了,捆结实了,躺在地上哼哼。六伯点根儿烟,开始磨刀,等村里的人听到猪叫,三三两两的来的差不多了,猪也哼哼不动了,六伯像个明星牛哄哄的开始上场。我属于敢吃猪肉不敢追猪跑的标准吃货,六伯手刃肥猪的场景我从来没敢看过,只是听到猪的惨叫,所以也不好描述,反正直到猪不叫了,我才敢出到院子里,见到的只是往外淌血的猪。母亲则拿个盆子接猪血。家里灶头的火旺了,大锅里的水开了,门板架在锅口上,几个帮忙的后生抬了猪放在了门板上,六伯手拿浮石开始给猪腿毛,浓烈的猪腥气顿时满了屋子,灶头上大眼小气的,等烟气散了,一个白生生的猪就躺在了门板上。院子里的狗来了许多,舔着留在地上的猪血。六伯像个将军一样,呼三喊四,洗锅的、浸猪血的、倒肠肚的、刀马不乱。剔骨是技术活,六伯当仁不让,村里卖肉的也开始陆陆续续拿着各式各样的家具进门了,爹一边记账一边招呼人,娘则站在六伯旁边,一会儿说,骨头上肉留多了,一会说,这块割歪了,肥肉太多咋卖呀!爹一瞪眼---女道妇人懂个甚,赶紧切肉下锅吧。好肉留着卖,血脖子、槽头肉、心肝肺、大肠小肠、猪血块子堆在了案板上。人多锅大,娘也不讲究什么刀工了,大一块小一块的就进了锅,烧了一上午的大灶,不填柴火自己旺,等六伯那边刚收拾停当,爹的帐还没算清楚,娘这边的锅里已经开始往外冒香气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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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早年,平时也见不上个肉,好不容易杀个猪,村里三亲六友的全部都得叫上吃这一顿,人多肉少,娘就往肉里放些山药块儿,后来,生活渐渐好了,娘也就大气了,整锅的纯肉随便吃。锅大火旺肉新鲜,尽管没什么作料,但这一锅菜的味道绝对是无与伦比的。菜熟了,酒也温了,里里外外也收拾停当。男人上炕,屁股底下火辣辣烫,大盆子往中间一放,一人面前一杯酒,没有什么盘盘碟碟,大块吃肉,大杯喝酒。女人孩子在地上,或座个烧火的凳子,或干脆就站着,一人一个碗,守着锅沿儿,拣想吃往碗里夹。等炕上的男人们开始哼五喝六“上兰州”的时候,孩子女人也差不多吃好了,锅也快见底儿了,娘一般这个时候才开始吃,每年,娘这一顿吃的最踏实,也能吃一大碗,不用像平时一样,有点肉先尽着我和爹。娘总说---忙乎一年,有这一碗就不亏。现在大街上开了许多杀猪菜馆儿,但那些根本就不能算是真正的杀猪菜,真正的杀猪菜一定要听到猪的叫唤声,一定要在老家的炕上,要由老娘亲手盛到碗里,要看着爹喝醉的红脸吃才地道、才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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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此刻,爹娘还没睡,娘也许正拿着手电在猪圈门口往里看,看猪在不在。爹也许正盘算着明天的杀猪菜还有谁没叫到。此刻,我也没睡,像20年前一样,肚子里空空的,盼着天亮,回家,吃肉去

    舌尖上的张北5----主妇的厨房功夫


    在中国,厨房是每一个母亲的圣地。这里诞生了各种各样的美食,也衍生出孩子们各种各样不同的味觉记忆。
    张北,中国北方的一个坝上小县。恶劣的自然环境注定了这里不会有太多的食材供妈妈们去烹饪。几百年来,把简单的食材变着花样做出各式的美味成了主妇们不断的追求,创造、演化、淬炼、摔打成就了坝上母亲的厨房功夫。
    土豆,学名马铃薯,坝上习惯叫做山药、一年生茄科草本植物,是世界三大重要粮食作物,也是坝上人一年四季离不了的蔬菜和主食。坝上的每一个主妇都是制作土豆食物的高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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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山药烙饼---一种经过淬炼、摔打后才能出彩的美食。山药整颗煮熟,去皮捶成泥,加入坝上特有的莜面粉和少许食盐,在一人熊抱口径的大铁锅里,经过双手不停的推、压、翻、搓、碾之后,面粉和土豆泥充分融合,筋道才能出来。擀成薄饼,铁锅慢火,两面翻烙,出锅前淋麻油微微煎炸。外面焦黄透亮,里面粘软。冬闲时节,烙上一摞这样的饼,熬点粥,不用另作什么菜,就是有滋有味的一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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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山药鱼鱼---因为形状像鱼而得名。和山药烙饼是孪生姐妹,同样的做法,一个被擀成饼,一个被搓成鱼鱼,更多了一份拿捏和精致。搓好的鱼鱼大小适中,上锅蒸熟,筋道十足,蘸上肉或酸菜的菜汤,一口一个,甚是美味。坝上有句俚语---屁股一欠,一吃一片。吃货急不可耐、狼吞虎咽的饕餮意象可见一斑。


    每一种美食的制作都需要功夫,有的是需要精雕细琢,属于细活儿。而这两种美食的制作则是粗活儿,需要体力,热腾腾的的灶头上,母亲们用汗水做出这些美食,充盈孩子寡淡的肠胃,丰富坝上人家简单的食谱。这是食材单一的坝上主妇们的厨房秘籍,更是一种厨房的功夫。

    舌尖上的张北-----素炒土豆丝


    网上有篇文章写给青椒,很好看,忽的一下想起了我家的土豆,想到了素炒土豆丝,想着要是把土豆丝放进文章,会是怎样!
    哦!就这样子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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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天天吃土豆的人,谁可曾想过一颗土豆的寂寥?想它生命只在一岁之间,短暂的块茎植物。想它曾在露水中幻想明天,在蚂蚱的鸣叫中入睡。却被拽出枝蔓,扔进柳条编的框子,被送到陌生的菜市场。一双大手粗暴地抓起它来,随意扔到斑驳肮脏的秤盘里,于极轻慢的语气里被倒进廉价的塑料袋。在厨房的角落里被遗忘,在冰箱的黑暗中受尽冷遇。等待最后的那一天到来,人们甚至不肯提及它的名字,因为它不过是一颗土豆或者叫做山药而已。
    它在熬菜里跑过龙套,在烩菜中扮演路人甲,最惨的是土豆炖牛肉了---它越是努力,人们骂得也就越是厉害,说这是肉炒炖土豆。毫无疑问,换了任何人躺在盘子里,也能从这个名字里听出明显的恶意和嘲讽。不错,这就是一只土豆,一个死跑龙套的,一个永远的餐桌配角。
    如果你不明白这份寂寥,那么你也永远看不懂曾志伟,看不懂埃德·哈里斯,不能理解一位万年配角的心情。你知道眼睁睁看着男主角一把抱住漂亮女主角,吻下去,吻下去,而你站在一边只能看着是什么感觉么?你知道人们把最慷慨的掌声献给最佳男主角,最佳导演,却半心半意地晃动手腕,希望最佳男配角的部分快点过去,甚至悍然切换成广告,站在舞台上会是怎样的一种心酸和苍凉?你不知道,所以,你不知道一盘素炒土豆丝对于一颗土豆意味着什么?
    对于一颗土豆来说,能够出演一部素炒土豆丝,意味着一生中至高无上的荣誉。哪怕这道菜永远只能在普通餐馆那样的院线上映,它也是当仁不让的主角。这一次,人们不再在意它是否榨出了丰美的汁液,甚至无需它不太高贵的外形,更不会无视它的存在而讨论其他。人们眼里心里只有你,只有土豆,最多会要求来一点点醋,以消解它火热的激情。这一次,它不再是无名的“那个”,请叫出它的名字土豆,请大声叫出它的全名:素炒土豆丝。因为,它是主演!除了土豆之外,再没有别的东西存在。那是它的舞台,那是它的时刻,它就是世界之王!
    许多蠢货,这世界有许多蠢货,居然会想到素炒土豆丝里放姜丝的点子。你会在黑夜里带上墨镜吗?你敢在约会的时候放屁吗?你能蘸着沙拉酱吃莜面吗?他们甚至都不知道,做素炒土豆丝最正宗的方法只是用土豆,最多用干辣椒丝打个眼影,而不是猥琐滴讨好吃客加入其它恶俗的东西,面对朴素的土豆,所有的高贵都是恶俗。
    唯有土豆,才拥有丰满的身材和纯洁的内心。在热油中忍受烙伤,带着一身的干净被端上桌子。盐味、酱油味和焦糊味混合,浑然天成的香味。用来开胃,用来下饭,再合适不过。如果再加上一点点醋,味道的丰富程度和一位老车夫的一生相差无几。用素炒土豆丝下饭,许多人吃到想家。即便是在许多大而无当,人情冷漠的残酷城市,一份素炒土豆丝也能让人们想起乡下的童年,想起世间儿女,人困马乏,想起妈妈叫我们回家吃饭,想起爸爸盘着双腿喝着小酒的样子。土豆在流光中用自己的生命在歌唱,它在塑料盘子里歌唱,在铁皮盘子里歌唱,在豁了边的白瓷盘子里歌唱。民工听过,市民听过,白领也听过。
    世界上没有不好吃的素炒土豆丝,在每一次土豆可以担任主演的机会里,它从未失败过。


    舌尖上的张北---《母亲的“三掺水”拿糕》


    坝上三件宝---莜面、山药、大皮袄。皮袄随着时代的进步逐渐被轻巧、时尚的羽绒服、棉服、皮衣取代了。但莜面、山药这两样却怎么也放不下,尤其是莜面,几天不吃,就馋、就想。

    莜面的做法多种多样,什么莜面鱼鱼、莜面窝窝、莜面饸饹、莜面囤囤、莜面糊糊、莜面饼子、莜面傀儡、莜面炒面、莜面拿糕、下鱼儿、锅巴饺子、老汉靠墙、磨檫檫、刀切鬼、椽头饼、鱼含菜、一握猴、猫耳朵……千几百年来,坝上人在这离不了的莜面上尽情发挥着想象和创造,无论是做法和吃法,都能称得上是种类繁多、五花八门。而在这众多的莜面食中,我最爱吃的还是母亲做的“三掺水拿糕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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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每到农忙季节,劳作了一天的庄户人,从地里干活回来,身困膀乏,腰酸腿痛,懒于做那些烦琐复杂的饭菜。大都是做他们自认为比较省事的“搅拿糕”。而做饭精细的母亲,却把这省事的拿糕“搅”出技术,“搅”出不一般的味道,让人百吃不厌。

    母亲“搅拿糕”的做法是:先烧开多半锅水,从开水锅里舀出一大瓢沸水,放在锅台上备用。然后再用凉水点散锅里翻滚的水花,右手拿着专用搅面棒,左手从早已准备在锅台上的莜面盆里抓莜面;左手往锅里顺时针洒面,右手用面棒在锅里顺时针搅面,两手配合默契、动作协调,仿佛似美妙动人的舞蹈。不一会儿,“舞蹈”结束了,铁锅里便出现了一块较硬的面团,“拿糕”已初具规模,此时仅完成了制作的三分之一。这时,只见母亲用铁铲在面团上划开几道口,把放在锅台上瓢里的开水三分之一浇在面团上,盖上锅盖,用温火煮2-3分钟。然后揭开锅盖,用面棒继续在锅里搅,直到把浇在面团上的水全部掺到面团里才住手。接着再用铁铲划面,浇开水,煮面团……,如此划面—掺水—煮面—搅面,重复三次,便大工告成。此时,铁锅里便出现了一块软溜筋道、滑顺可口的“三掺水拿糕”。从菜园子里拨几根水萝卜,揪几根香菜,细细一切,浇上醋和酱油,放上水和盐,点上几滴炸了花椒的麻油,做好菜汤,这红红绿绿的菜汤蘸上“三掺水拿糕”,就是不吃光看也是极为享受的,吃就更不用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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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母亲常说:“莜面腿短,拿糕腰软。”在母亲的观念里,莜面是受苦人吃的东西,不金贵,也走不远,一离开老家,就不受人欢迎了;拿糕不抗饿,吃了干活儿没劲。所以,母亲从来不用莜面招待客人,拿糕更是很少做。在上学的那些个年代里,想吃拿糕真是不容易。每每馋了就得央求母亲,还得说些“今天不太饿”、“下午没事做”之类的话,母亲也总得唠叨几句,“念书人吃什么拿糕啊,没下课就饿得你腰软了。”说归说,母亲还是要给做的,一样的精精细细、一样的“三掺水”,并且变着法儿做菜汤,夏天用菜园子里的各种时令蔬菜,冬天用菜缸里的酸菜,实在啥也没有,母亲就把葱花切得碎碎的,舀上一些酸菜汤,多点上几滴麻油。无论母亲怎么做,那“三掺水”的拿糕总还是那么好吃,滑滑的、软软的,总有一股家的味道。
    现在,在外面吃饭的机会多了,回家吃饭的次数少了,但仍然馋这一口。最近几年,不登大雅之堂的莜面也开始走上饭店的餐桌,聪明的商家不断推出出新,又创造出不少的莜面新吃法,其中也有拿糕,比如就有一家饭店在莜面里掺入山药淀粉,名曰“水晶拿糕”。但无论怎么吃,都吃不出母亲做的那个味道。回家告诉母亲,母亲就骂:“刚挣几个钱就开始烧包,花钱吃拿糕,你疯了!”母亲骂,我就笑着听,下回还吃,毕竟母亲上了岁数,为了嘴馋烦劳母亲总有些不忍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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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草原音乐节吸引了四面八方许多人,张北出名了。北京来了几个朋友,在草原上疯了一整天,下午返回城里吃饭,没有想到,所有的饭店全部爆满,不得已,把朋友领回来了家。也图省事,也图新鲜,我就让母亲搅了顿拿糕。那顿拿糕吃得只能用一个“爽”字形容,已经搬进了楼房的母亲没有了老家的大锅,煤气上的小锅一次只能搅一盘,我们一边吃,母亲一边搅,连着搅了四盘,一大盆儿黄瓜、水萝卜做的汤也见了底儿,一伙人才算罢休。看着大家吃着香,母亲非常高兴,“时代变了,拿糕也成了好东西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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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没几天,一个朋友来电话了,电话里说—那顿拿糕的味道真是太好了,他们几个跑到北京最大的西贝莜面村,专门让面案师傅做了一顿,但却不是我母亲做的那个味儿。呵呵,他们那里知道,母亲的拿糕有着特殊的做法,那里面包含着一种无与可比的感情,那是一方水土孕育出的一种特殊美食,不可复制,也无法复制。

    北京。天蒙蒙亮,老王已经收拾停当,一身的户外装备,烧钱的相机还有一定草帽。
    每次上坝基本都是这样,唯一变化的就是不同季节不同的帽子。张北,对于这个长居北京的人来说,一点也不陌生。20多年来,连老王也忘记了他究竟去过多少次。
    老王在北京有家公司,专门做自来水工程,工人一水儿的张北人。和张北人打交道久了,老王也俨然成了半个张北人。
    今天,老王要上坝杀羊。羊是两年前老王出钱给一个工友的弟弟买的,工友的弟弟是哑巴,没能力做别的,老王买了7只羊给他,现在这7只羊已经繁衍成20多只。哑巴要送一只羊给老王杀了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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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远在250公里外的坝上,村子里,哑巴也早早起床了。坝上禁牧,哑巴要赶在天亮前让羊吃饱回到圈里。秋天的野外,露水打湿了山包、天空、草地和哑巴的衣裳。羊低着头,不住嘴的吃着草,像经过训练的士兵,吃饱了等候命令,拔营回山。哑巴蹲在地上拔着一种叫毛莜莜的草,拔够一把就扔给那只最肥的绵羊。


    天天偷吃夜草的羊儿,矫健肥美。在如今的坝上,比起那些专业牧场里的圈养羊实属珍品了。是掏钱也不一定能吃上的好东西。

    村里有个在后草地放过羊的老羊倌儿,杀羊不见血。将羊摁倒,使其仰面肚皮朝天,一只手抓住两只前蹄,一手将羊胸口处毛拔掉方寸至露出肉皮,然后用刀将露皮处切开2寸小口,再将手从小口处伸入。手在羊胸腔内抠破胸隔肌肉,在脊梁处找到大动脉后用中指勾断,羊血全流进胸腔内。

    老王也是图个红火,羊头、羊皮全送了杀羊的老羊倌儿,羊杂留给哑巴。大铁锅炖了一锅带骨肉,野外捡回来的树枝格外给力,新鲜的羊肉不用什么调料,放把咸盐、几颗大葱就能激发出喷鼻的香味。酒是老王从北京带来的牛二,村里在家的老老少少十来口子人热腾腾,油乎乎吃了一顿。塞外苦寒,这绝对能算上村里最顶级的村宴了。
    老王留下两条羊腿,城里还有一帮食肉的弟兄,炖或烤!兄弟们的聚会,吃什么不太重要,主要是酒,酒喝透了,羊腿就是一个话题而已。

    在离哑巴家不远的向阳水库,一群熊孩子正在聚集,各式的车辆,各色的帐篷,各种各样的吃食,欢乐年轻即将上演一部欢乐的聚会。烧烤本来是野人的野蛮做法,现如今成了各种聚会的主角。总有一两个能干、靠谱儿的,当仁不让的充当郊野厨师。点着木炭,憋着吃奶的劲儿吹,正经火还没上来,熊孩子们就急不可耐了。狡诈的厨师这个时候往往会选择先烤火腿,省事也迅速,能够在短时间内平复吃货们的欲望。啤酒一半用来喝,一半用来互相喷,这是欢乐青年聚会的必修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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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当木炭火真正起来的时候,主角才隆重登场,郊野厨师的手和脸是不能看的,绝对不符合卫生标准,他们靠的就是个辛苦,别人玩,他们干活。油腻腻带着炭灰的手,灵巧的翻转着肉串儿,孜然、辣椒、盐面儿在炭火的炙烤下,爆出带着味道的响声,招呼着正在疯玩的青年们靠拢疯抢,哪怕是正有一个妹子在动情的凝望,这个时候也比不上一个肉串的诱惑。
    馒头片、方便面、苹果,河里刚抓上来的小鱼,欢乐年轻们发挥着想像,能不能吃先烤着,好不好吃先嚼着。当带来的所有木炭用完,欢乐青年们也筋疲力尽了。躺着、趴着、吹着风,听着鸟叫,真睡或假睡着。夕阳映照着山影,天色渐暗,吃货们填埋了所有的垃圾,留下一山的风和一地的草,去赶赴下一场欢乐,也许是街头的一场邂逅,也许是一夜的网游,青年的欢乐无处不在,烧烤、啤酒只是一个借口而已。

    陕西西安,北寒结束了一天的工作。街头的霓虹闪着,路两边的大小排挡早就熙熙攘攘了。今天,泡馍、羊杂汤、凉皮在北寒的眼里不在是美味。家里,老娘蒸好了山药鱼正等着他呢!
    北寒大学毕业就来了西安,已经十几年了,有着一份体面的工作。如今,父母也跟着他来了。老家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记忆的符号,除了上上家乡的贴吧,闲暇画几张家乡方言的漫画外,隔三差五吃母亲做的一顿家乡饭,成了全家人怀念家乡的最直接的方式。有人说味道是乡愁,但北寒每次吃都是欢乐的,仔细想想,之所以没吃出乡愁的味道,是因为母亲就在身边---有娘在的地方,就是老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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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南京,太阳退去,酷热依然不减,只是将烧烤模式调到蒸煮而已,热依然难耐。菲子,一个来自坝上的女孩,除了偶尔上上张北贴吧,她已经和坝上没了什么关系。在南京城里研究农业,接触到的作物也都是南方系的,和老家的莜面、土豆比起来,都是高大上。但在南京城里想地地道道吃上一顿家乡饭确实奢望。莜面腿短,到不了江南。想急了,只能对付一顿方便莜面。所有的方便食品都有一个弊端,就是蔑视乡愁。流水线上只能够生产食物,不生产情感,真正的老家美食是拌合家乡水土、人情,慢工细活拿捏、雕琢出来的。每次回乡,短短几天,胃里、行李箱里会囤积下所有的家乡美食,一路的回味,总是不够。放在冰箱里,一点一点拿出来,一年或半年,当冰箱空了的时候,菲子知道,又该回家了。

    北地贫瘠、水瘦山寒,没什么好的食材,几百年来,坝上人穷尽想像,在连着火炕的大灶间,创造出粗狂、直接、硬郎的坝上人专属美食。互联网的时代,味觉通过网路扑捉关于家乡的味道,天各一方的人们,一谈到家乡美食,就有了共同的话题,就会不自觉的组成一个团体----坝上人。
    有了这些食物,坝上人走不远,就是走远了,心还是惦记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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